第266章 望吾乡(10)(3 / 4)
出,只能扶着膝盖抖索着起立。命令他站起来的是一个跪着的人,但他绝无胆量违拗这个人半个字。
齐奢的话的确说了很久,久到天地失色、变幻人间,久到他跪在砖地上的双腿已完全失去了知觉。而在他能够强撑着重新站起身之前,座上的齐宏已扑下地,一头撞进他怀里。他把头埋在他肩头,嚎啕大哭着:“皇叔!皇叔……”
齐奢的泪水业已泫然在眶,他死咬着牙关,在齐宏精瘦的脊梁上重重地拍一下,又拍了一下。
他四十一岁,他二十五岁,终于,他们不再是成人与少年,他们是男人和男人。像男人那样为权力而搏杀,像男人那样赢,像男人那样输,像男人那样惩罚,像男人那样接受惩罚,现在他们像男人那样地抱拥,仇敌抱拥着仇敌,血亲抱拥着血亲,如同折断的长矛抱拥破败的铠甲,坍塌的高墙抱拥干涸的孤岛。假若你对此仍有疑问,不妨去看看,镜子,如何抱拥镜子里你自己的脸。
十二个时辰后,一道上谕昭告天下,申明皇帝经过数年的静心调摄已圣躬大安,不日将迁回乾清宫,而被一拖再拖的大婚与亲政也将被重新提上日程。二十四个时辰后,钦天监的官员报说西北出彗星,自古星变皆出于政失,燮理阴阳咎不容辞,遇有灾异,照例该罢免宰辅,紧接着就有科道官以数款大罪参论阁臣祝一庆与孟仲先,二人连向摄政王见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贬去了外省。
凭空里连生巨变,朝野上下无不晕头转向、臆测杂生,只有一家人欢欣鼓舞不已,这家人就是通州闵家。女儿闵氏于十年前被选立为齐宏的皇后,虽仍住在娘家,却已废绝家人之礼,连祖父母见到孙女亦要跪拜,每日三餐由母亲、嫂子们照命妇服侍皇后的礼仪侍立奉菜。同时,家中又布派了宫中的禁卫专责严查门禁,亲属也不许上门,几乎已是六亲皆断。闵老爷闵夫人每每回顾当选时的争荣夸耀之心,再看看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日子,怕是女儿顶着个皇后的名衔,宫门也未入过,就要做一辈子的活死人,常日老泪纵横。今见否极泰来,抱着头与皇后娘娘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就再一次架起膀子,热火朝天地备嫁妆。
自来天波易谢、寸暑难留,跌跌扑扑的功夫便至七月中。紫禁城慈宁宫,积攒数载的阴霾之气一荡而尽,牡丹亭畔,白鹤双栖,木香棚下,仙禽对舞。长松高柳的夹道内,西太后喜荷守一台小席,深坐花阴。她身上只着简居常衣,一袭鸦青色撒金纹藏青滚边袄,配藏青中衣、黑长裙,头梳高耸的双刀髻,髻上伏金蟾顶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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