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贬谪入交州(2 / 4)
厮养(虽然我自己曾经当过很久的厮养),但我并不需要借助他的矫健来壮胆。我深信自己足够应付任何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事件。
幼年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天生地喜欢读律令简册,我的梦想就是在长大后能当上“文吏”。这是一项数百年来在我的家乡居巢县炙手可热的职业,尽管有儒生们对它指不胜屈的挖苦和讥讽。可是,难道我不能理解他们吗?我经常看见县邑的学宫里,那些青年和壮年儒生们眼中怯弱的萤光。虽然闾里的长老们也逐渐认为儒生才是一项更加有前途的职业,然而我不这样认为,如果这世上还需要太平,那就更需要我们这样精通律令的文法吏。
况且我也不是不懂得权时应变的人,我六岁就进入居巢县学,听那些儒生们讲论《论语》,虽然我对孔子的很多话并不以为然,却还能做到阳奉阴违。是的,虽然我那时仅仅六岁,似乎不应该有这样深的城府,可是那些住惯了高堂邃宇、广厦连屋的人,那些自生下来起就披纨蹑韦、搏粱齧肥的人,难道能走入像我这样领受惯了专屋狭庐、上漏下湿的贫寒少年的心境吗?
我是一个早早就没有父亲的人,四十二年前的一个凌晨,他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据母亲讲,他临死前腹胀如鼓……算了,这都没什么新鲜的。在这凌厉的旻天之下,发生什么都不是奇迹。我是靠母亲给人洗衣缝补完成在县学的学业的。稍微长大一点,我一个人承担了县学里二十多个人的烹煮任务,以此换来一天两顿的食物。这种劳作的繁重远远超过了一般弛刑的戍卒,只因我不想让母亲这么劳累。在无数个夜里,我如饥似渴地苦读,不管是《论语》还是《十八章律》,我都背得滚瓜烂熟。还有那些附加的案例,也无一不烂熟于胸。
我的勤奋不是没有回报,阳嘉四年,当庐江太守周宣来居巢县巡查时,招集县学宫的几十个儒生,当面考试。我的命运由此改变了。
“我大汉以孝立天下,诸君将来都是国之栋梁,本太守今日就以‘孝养’二字为题,二三子且各抒己见罢!”周宣用手捋着自己颌下稀薄的胡须,淡淡地说。
我没有开口,冷眼看着我的同窗们接二连三地发言。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书簏,从他们的嘴巴里,与其说吐出的是华美庄严的词句,不如说正喷散着腐败肮脏的积尘,就像陈旧的棺材板遭到铁锤敲击时,氤氲升腾起来的那种积尘。通常,他们的那些言辞完全正确。而且,我毫不讳言,就算让我说,我免不了首先也是同样的一番长篇大论。只不过由于我地位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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