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游金山泪承谑吻,走尸林悲动长吟 (2)(10 / 13)
追究,但如今北京城里的官民百姓,已是无人不对洪承畴恨之入骨,骂声载道……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犹如当头一棒,把黄宗羲打蒙了,仿佛心里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人一下子拿掉了似的,只剩下一片空虚和茫然。而当这种感觉,同受到钱谦益欺骗的旧创伤重叠在一起时,黄宗羲的愤怒就因为失望、痛苦而变得不可抑制。“啊,为什么他们都是这般的虚伪、懦怯,而又无耻善变?这些身负重望的衮衮诸公们!”他向方以智激烈地喊叫,“为什么他们要骗人?一次又一次地骗?啊,为什么?为什么!”自此以后,一连几天,他都变得很少说话,更没有半点笑容,一天到晚只是默默地坐在车子里赶路,弄得方以智莫名其妙,问了几次,都问不出缘故,只好由他去了。
不过,黄宗羲最初那一两天的沉默,如果说是由于愤怒和痛苦的话,那么,当情绪渐渐变得平静之后,他就陷入了对事情的深入思考之中。他想得很多,很杂。他竭力想弄清像钱谦益和洪承畴这样被人们寄予厚望的人物,何以到头来竟会置青史上的荣辱毁誉于不顾,做出这等厚颜无耻的事情来?难道仅仅是由于一个是迷恋乌纱,一个是贪生怕死?黄宗羲觉得,倘若是一个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有着坚强信念的人,富贵荣华和身家性命往往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到了像钱洪二人这样的年纪、经历和地位的人,他们考虑得更多的,应当是身后的名声、历史的评价。除非,他们对于自身所从事和维护的事业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啊,难道在他们看来,东林的事业、大明的江山都已经变得如此的没有希望,以至根本不值得留恋、顾惜了吗?”这个念头在黄宗羲的心中一闪,仿佛长期以来,他艰难而坚定地扛着的那个沉重的、巨大的、无形的包袱碰上了刀刃,突然裂开,原来里面装的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堆毫无价值、谁也不要的破烂!黄宗羲被这意外的发现骇呆了。
“啊,不,不是这样!这是荒谬的,可耻的,事情不致如此。等到了京里,就会弄清一切了!”他对自己说,尽快赶到北京的心情愈加迫切了。如今,倒是来到了,可是……
一股甜不甜、辣不辣的气味从窗上透进来,钻进了鼻孔。“嗯,那是什么?是腌菜?是煮豆子?哦,对了,是药,是黄安在煎药!”黄宗羲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稍稍抬起身子,鼓起劲,朝院子里叫:
“黄安!”
黄安答应着奔了进来。
“快,我要吃药!”
“回大爷,还未好呢,方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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