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举家避乱初尝苦困,决策立君激辩亲疏 (1)(22 / 22)
社稷邦国即使侥幸不亡,身家性命苟且得保,亦不过仅余躯壳,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又安知不为千秋万世所唾骂!”
褐脸绅士越说越激动。他那双老迈的眼睛可怕地怒睁着,两道雪白的八字胡也在厚嘴唇上掀动得愈来愈厉害。显然,他对自己所恪守的“天理”有着绝对的自信,并且准备不惜以身家性命来坚决捍卫。所以在他大声疾呼的当儿,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雄辩、崇高与悲壮的意味,不但使得周围的听众为之耸然动容,就连梅朗中也眨巴着眼睛,似乎不知说什么好了。
【苦劝舍潞】
面对这种情势,钱谦益不禁有点焦急。他十分明白:被老绅士振振有词地宣扬的这一套“道理”,尽管在有识之士看来,是多么的迂腐、荒唐,但在一般人心目中,它其实又是异常的正确。因此,如果光推出“七不可立”的说法,而不能从纲常大义的“道理”上压住对手,那么弃“福”立“潞”的主张,恐怕仍旧难以在多数人心中站住脚。他犹豫了一下,正打算亲自出面参与论辩,忽然,人群背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嗓音:
“此言差矣——哎,差矣!差矣!”
随着话音,接二连三地挤进来几个人。钱谦益本能地收住脚,定眼望去,忽然止不住有点心跳。因为走在头里的那位眉目清秀、举止潇洒的儒生,原来是复社的有名浪荡角色余怀,后面还跟着脸色晦暗的吴应箕和神情傲慢的侯方域,只是看不见陈贞慧。说起来,自从一年多前,钱谦益在冒襄和董小宛的那一桩风流公案中帮了忙,这伙人近来已经大大缓和了对他的攻讦。虽然如此,钱谦益仍旧有点怕同他们见面,唯恐对方冷不防又兜出自己为阮大铖开脱的旧事,令自己脸上无光。所以眼下一见是这几个人,他就不由自主悄悄往后躲,但又很想瞧瞧他们打算做什么,只得尽量地伸长脖子。
这当儿,梅朗中也发现来了援兵。他马上走过去,同侯方域凑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