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勾心斗角降臣媚新主,剃发改服严令出清廷 (1)(21 / 22)
搭配得最奇特的是眼睛和眉毛:他的眉毛又粗又黑,像扫帚似的横拖着,一双眼睛却又细又小,而且老像睁不开来的样子。这就使人一方面觉得他应该是一个秉权敢杀、颇有机谋的人;另一方面,又常常会暗自怀疑这种判断的准确性。当然,这也许只是因为赫赫有名的前封疆大吏正害着很重的眼疾之故。洪承畴是清朝入关前就归降的,因此已经剃去头发,蓄起辫子,衣冠穿戴也一如满官的式样。
“老先生枉顾,不知有何见教?”
当结束了照例的行礼客套,彼此分宾主坐下来之后,洪承畴一边从俗称为“马蹄袖”的窄袖筒里掏出一条手帕,一边探询地望着客人,用闽南口音颇重的官话问。
“哦,不敢!”陈名夏连忙拱着手,恭敬地说,随即注意到对方已经举起手帕去揩那双发红的眼睛,便关切地问:“大人这贵恙,不知……”
“哦,不妨事!”洪承畴把手一摆,“疥癣小疾,已经延医诊视,过些日子就会好的!”这么回答了之后,他就闭上了嘴巴,显然不想为这个问题多费口舌。
陈名夏觉察到对方的忌讳,但仍旧说了一句:“还望多多保重!”随即微低了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说:“学生深知大人百事纷拿,若无要紧之事,实不敢遽尔登门——只因目今有一事,关乎国家大计,学生已思之数日,虽有肤见,却未敢自信,且因事涉机密,不便商诸他人。踌躇再三,唯有来见大人讨教,尚祈详加指引为幸!”
“噢?”大约陈名夏这几句话说得颇为郑重,洪承畴的神情变得专注起来,“不知老先生欲以见教者,是何等之事?”
陈名夏再度拱一拱手,说了声“不敢”,然后才前倾着身子,说:“近日学生所苦思焦虑者,乃是这江南局面,今后该如何收拾,方为上策。盖自我朝定鼎北京之后,兵威所至,流贼崩败散亡于西陲,已是鬼火萤光,难成气候;南京抗命年余,亦终于投降归顺。天下归一,短则半载,长则一年,必定可成。日后便该偃武修文,筹谋兴复重建之举,以开圣朝万世之伟业。唯是国家久经战乱,残破殊甚,虽有宏图大计,其奈国库空虚,民不堪命,只怕也难望早奏肤功!”
说了这几句之后,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发现洪承畴低垂着眼睛听着,没有什么表示,他才清一清喉咙,接着说下去:
“如今江南地广千里,得天独厚,市井繁华,物产丰盛,以往天下赋税三之一,俱由此出。且十余年来,未遭流贼蹂躏,元气尚得以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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