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苦催饷乡民匿迹,困穷途孝子伤情 (2)(6 / 12)
!怎么就成了异类?我们不是异类!我们……”他本想大声申辩下去。然而,当目光落在张维赤那半爿锃光瓦亮的脑壳和支棱在后面的辫子上时,他就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自己那令人厌恶的可耻模样,嗓门也低了下来,并且闭口不说了;半晌,终于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
“闻得这些天南兵忙于轮番向杭城搦战,一时还顾不上海宁。”张维赤又说,“他一旦腾出手来,说不定立时就到。兄还须早自为计才好!”
“……”
“嗯,兄还是早自为计的好!”张维赤又重复了一句。
“那么,兄是何时得知此事的?”冒襄阴沉地反问,没有抬头。
“这——也就这两三日吧!”张维赤的口气有一点含糊,随即又解释说,“弟本欲早点知会兄,只因弄不清南兵到底来不来,所以……”
冒襄尖利地瞥了对方一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怨忿:“哼,原来他得知消息已经好些天,却只顾自己忙着张罗出城避祸,把我抛到了脑后。直到今日我巴巴地找来,才叫我早自为计!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能早什么?又有什么‘计’可‘为’?”
“哦,瞧我简直是忙昏了头!”大约看见冒襄沉着脸不说话,张维赤眨眨眼睛,显然记起了什么,说:“好些天不见,令尊、令堂的贵体想必都康健?”
冒襄没有马上吭声,直到张维赤被眼前的静场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才淡淡地说:“多承垂问,托庇粗安。”
“噢,这就好!这就好!”张维赤连连点着头,停了停,又提醒说,“不过,还须早自为计——海宁离江边太近,最好躲得远些,越远越好!”
无论是眼下在海宁,还是前些日子在海盐,冒襄一家都可以说是人生地疏,全靠张维赤安排照应,才勉强挨到今天。要是再度离开海宁,一家人可就变得前路茫茫,不知应该投奔何处。但这一次张维赤迟迟不向自己通报消息,刚才又是那样一种口气,看样子已经不打算继续给予安排……“哼,什么‘早自为计’!无非是你想把我们一家当包袱甩掉,好自己逃命罢了!怪不得刚才那顿饭,你独自吃得那等舒心!”他恼恨之极地想。
杂沓的马蹄声,又从外边的街巷传了进来。由于两位朋友暂时停止了谈话,这急雨般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冷酷、无情,像一颗颗尖利的钉子,一直敲进人的心里……终于,冒襄一挺身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朝门外走去。
“哎,辟疆,你要上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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