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驴妹子(13 / 15)
堂和驴妹子的眉来眼去早就注意了。他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大姑娘产生歹意,觉得那样她们就很难嫁出去,自己快活一夜,别人痛苦一生,这种事还是不干为好。
驴妹子骤然出落成了百里挑一的俊俏姑娘。她就要嫁给石满堂了。
按照围子村的习惯,姑娘结婚必须穿娘家人的衣裳鞋袜。驴妹子没有亲人,她身上穿的全是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出嫁那天,婆家人用驴车拉她来到满堂家门上。一下车她就左躲右闪,却怎么也躲不过,她穿的是“鸳鸯”(反其义而用,专指不配对)鞋,一只红一只黑,一只新一只旧,分外耀眼。围观的女人们全都捂着嘴吃吃发笑。在王仁厚媳妇的挑唆下,那些会说人话的狗崽儿羊羔儿便一哄而起,不知轻重地喊起来:【鸳鸯姑姑吃尜尜(粪便),
吃了尜尜屙不下,
屙下一窝尕猪娃。】
一声一榔头,十声十榔头,直敲得驴妹子一颗心在腔子里活蹦乱跳,牵动出五脏六腑的难过来,拧开了龙头的泪腺也直往外喷射那两股咸水儿。未及进屋,她那蒙住眼睛的袖子便早已湿漉漉的了。
“别哭别哭,弄脏了衣裳没啥换的了。”
谁知道说这话的婆婆是好心还是坏心,浪声浪气的,提醒了驴妹子,也提醒了那些来看热闹的刁钻婆娘们。她们眼仁骨碌碌转,亮闪闪的目光锥子一样地刺来,差点没把这新娘子洞穿,就只剩动手动脚里里外外翻个遍了。接着便是交头接耳:“哎哟妈,你没看见么?衣扣、衣袋、衣袖全是鸳鸯。”偏偏这时驴妹子不再抹眼泪了,昂起头,蔑视那些不断飞升而起的闲言碎语。她甚至想讲话,如同给一大帮鼻子上大办粉条厂的娃娃们训话那样——这鞋这衣是她进城换来的(乡里人虽有布票但缺钱花,就只好背着半口袋大豆去城里走街串巷吆喝着换衣服穿)。换来的!不是偷来的!鸳鸯好,鸳鸯俏,比起你们这大窟窿小眼睛的破布衫,我这还是涤确良涤卡凡尔丁的三合一哩。自然,话未出口,她就被人一把拽进了房里。
然而,大事已经不妙。围子人是宁养两条黄狗,不要一头大牲口。凡事总讲配对儿,阴阳不能失调,山水不能移位,天地不能颠倒,高低远近不可混同。可这新娘子,脚穿鸳鸯鞋,颜色新旧各异不说,鞋尖儿全都朝右拐。那衣服更是只能对立而无法统一:左袖红右袖蓝,红配蓝,死讨厌,不仅不好看,而且招人嫌。村子里的议论很快多起来:黑星下凡,扫帚头上带着股阴风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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