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11)
路上空荡荡的,几分钟后我疾驶过詹姆斯河。远处的后车灯像闪烁的红宝石,而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鬼影憧憧般显现于后视镜中。从两侧延伸出一块块黑暗的平原,只在边缘有细细一圈模糊的光晕。在远处某个地方,有那个男人,我知道。他可以是任何人,他直立行走,睡觉时有一片屋瓦罩在头上,手指和脚趾也各有十根。他很可能是白人,比四十来岁的我年轻很多。照一般标准,他再平常不过:大概不开宝马,不光顾酒吧,也不去商业区购买高档服装。
但话说回来,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可能。他可以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个,那种你独自与他同搭电梯上了二十楼,过后再也记不起来的人。
他成为这个城市自命的黑暗统治者,占据成千上万与他从未谋面的人的心头,此刻他占据了我的心头。无名氏先生。
这些凶杀案两个月前才开始,他可能最近才从监狱或精神病院出来。至少上个星期人们这么猜测,但这样的说法随着案情在修正。
我的推论却不曾改变。他一定刚来这城市不久,在其他地方已经作过案,但从未在监狱或法院紧锁的门后关过一天。他不是没条理,也不是没经验,更非一般人所说的“疯狂”。
再两个红绿灯后,左边是卫尔歇街,之后第一处右转便到了柏克莱。
两条街外就可以看到警车上闪烁的监红警灯。柏克莱5602号前灯火通明,简直像是灾区。一辆引擎闷吼的救护车停在两辆没有标志但闪着警灯的警车旁,附近还有三辆灯光无比强烈的白色巡逻车。十二台的记者刚刚抵达现场。整条街上都闪着灯,好儿个身穿睡衣或家居服的人站在各自门口。
我将车停住新闻转播车的后面时,一个摄影记者疾走过街。我低下头,竖起卡其色雨衣的衣领盖住耳朵,沿砖墙快步走到正门。我一向厌恶看到自己出现在晚间新闻中。里士满的勒杀案发生以来,我的办公室就被同一帮记者重复的粗鲁问题所淹没。
“如果这是连环杀手干的,斯卡佩塔医生,是不是表示这样的案子还会发生?”
好像他们希望这样。
“可不可以请你证实,上一个被害人身上有被咬的痕迹?”
事实并非如此,但不论我怎么回答都没用。若说“不予置评”,他们立刻假设那是真的;说“不是真的”,那么他们会立刻刊出“凯·斯卡佩塔医生否认在被害人身上发现咬痕……”,那个和所有人一样看报的凶手就有了新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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