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4 / 6)
爸爸赶紧拍拍妈妈的肩;说:“算了,算了,来不及了!”
妈妈掏出手绢,捂着嘴巴呜呜哭了起来。我可怜的父母,今天他们真是愁死了。
这一天果然是豆芽菜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她不仅要远离她厌恶的一切,而且还生平第一次战胜了她的妈妈。我想从此以后,妈妈就别再指望奴役女儿豆芽菜了。
豆芽菜意气风发地迈步出门,头都懒得回一下。我可怜的父母,还是只好跟随在女儿的身后。他们的女儿今天再不顺眼,他们也必须送她。这还不仅仅是出于对女儿的疼爱,更有他们头脑里的世界观决定和支配着他们的行为方式。因为去年的三月,国务院副总理华国锋悄悄地步行来到他小女儿读书的北京一六六中学,参加了家长会,发言说:“……我们革命家长,要听毛主席的话。……小莉是我最小的女儿,身边就这一个了,我还是支持她走毛主席指引的上山下乡的道路。”我的父母,把华副总理的这段发言背诵得滚瓜烂熟。我们国家的副总理都作出了表率,送他女儿上山下乡,我的父母敢不送我?他们是革命家长,势必就要亲自送我下乡,否则,他们岂不是把自己推到了反革命的那一边?这就是他们一贯的思维逻辑。我可怜的父母,就连去大礼堂的方式也要与华副总理保持一致:步行。据报载,华副总理步行了半个小时,我的父母却要步行四十五分钟。人家华副总理在完事之后,有警卫和小车接走,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将怎么回家。
我爸爸用自行车推着我的小箱子和行军背包。妈妈用网兜拎着我的洗脸盆和牙具。出门之后,他们及时地调整了表情。在众多父母送子下放的大路上,我的父母可不想被别人误认为他们对知青下放运动不满和具有儿女情长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我的父母,在阳光下,土黄色的脸被镀上了一层釉光,酷似腌菜坛子。他们的表情,看上去既肃穆又高兴。
大礼堂到了。大礼堂披红挂彩,锣鼓喧天。广场上一排排整齐的大卡车也是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样子,它们在耐心地等待着豆芽菜,誓师大会一结束,它们就变成了豆芽菜的翅膀。我的父母和所有的父母都留在广场上,与忙碌的工作人员拥挤在一起,登记交运孩子们的行囊。搪瓷脸盆在碰撞,不当心的热水瓶在爆炸,我的心在欢跳。我起锚了。我离开了父母和他们的时代,缓缓登上大礼堂的台阶,沿路吸引着同学们的目光,简直
所向披靡。今天是多么美好啊!晴朗的天空整个都是我的,它温柔地环抱着我,色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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