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翠微(17 / 19)
副的人选,朝中又有一番搏杀。太子的拥趸们坚持祖宗旧制,恳请帝后即刻立杨楝为皇太孙。而徐党却搬出“国赖长君”之说,支持皇后嫡出的次子庆王杨治。这次争执便很快就有了结论。万安三十五年元夕一过,庆王从庆州藩邸出发,踏着二月春风回到帝都,成为重华宫的新主人。杨楝在坤宁宫的清暇居中度过了一个寒冷难挨的冬日。新太子受封之后,他亦则得到了一个名号:临安郡王。如此终于尘埃落定。
幽禁中的太子忽然身故,朝中并非没有议论。当日重华宫的宫人、内侍大多以“侍奉不周”的罪名而处死,其余人等亦星散,远远发至南都、皇陵及武当山等处,詹事府的一众官员乃至朝中的太子旧党更是在一两年间被清理干净。杨楝不曾为父亲送终,甚至关于父亲的死状,他也只得到了两个字——“病故”。从万安三十四年到神锡二年这三年之间,他自己时时徘徊于死亡的阴影中,毒药、行刺、谋杀、赐死……这些事情从未自心底散去。而关于父亲的真正死因,他亦生出万种想象,然而竟都没有猜中真正的答案。
“太子是自尽的。”郑半山道。
杨楝错愕,脑中轰然一声空白,天旋地转,雷鸣贯耳。郑半山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却一个字也分辨不出,过了很久,似乎才听见“太子托人秘授手书与臣,云先帝百年之后,请臣等尽力辅弼殿下。臣等惭愧……辜负了太子的嘱托”。
“他为什么!”杨楝哑着嗓子追问。
“太子没有写下原因。”郑半山想了想,尽量轻描淡写道,“但也不难猜测:当时太子虽已还政,朝议却并未平息。他没有退路,只能寄希望于来者。殿下——”
杨楝退了半步,避开郑半山的搀扶,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他用的什么?先生知道吗?”
“那年入秋之后,太子便咳嗽得厉害,以此为名要了很多阿芙蓉。谁都没有想到……”郑半山没有说下去。
海上贡品阿芙蓉,乃是暹罗奇药,价同黄金,一向只供奉内廷。此药治疗虚劳咳嗽、湿热泄沥均有显效,只是止病之功虽急,亦是杀人的利剑。余无闻送来的芙蓉石龙牌,原来是暗示这个。阿芙蓉镇咳,仅需些微之量。攒够一次致死的阿芙蓉需要多长时间呢?总不是一天两天吧。他是从何时起存定了必死之念?一定是在他被幽闭之前就开始了,甚至远远早于他和徐党的争斗达到封顶之前……那么,在最后那段日子里,他为自己讲书、握着手练字的那些时刻,心中竟满满地存了弃世而去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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