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3 / 6)
正对陆永棠们的路子,适逢其时。电话那头的中介商,就算是人称“老克勒”的人物,怀旧领新,也要勤力勤为,才跟得上趟。《北国有佳人》中的商淑英,是在七十大寿之际,随旅行团重回故地上海,凭窗而坐,举着高脚香槟杯,同团的年轻人觉着眼前的老太太比实地的上海更为“上海”——“雍容华贵”,事实上,她的一生倒是和窗下九十年代满城的土木工地相似,粗粝和坚硬,不惜摧毁,最终又建设起新的价值。《朝圣之路》的安静,离开美国踏上回乡路,那一个瞬间,可说归纳总和两代人飘零的心路,时间忽然倒流,汹涌奔来。自从与父母走出内陆的家门,几聚几散,几走几停,几回下马,又几回拍鞍。一个小孩子,哪里识得了惶悚与颠沛里的历史变迁,只有依着本能,将自己收缩起来,以为最安全。即便是个大人,所谓和命运奋争,有多少出于自觉的选择?那些盲目的主动性,只怕伤自己伤得更惨。
《昨宵绮帐》里的金舜美,比安静长十岁,已过二十岁生日,就比单纯的孩童多一重烦恼。待字阁中,一无所措,眼看青春荒废。这一篇倒更合乎“女儿心”的题名,倘是以舜美作主演,然而,方才说了,舞台追光里的人是应雪燕。应雪燕本是陆永棠的藏娇,然后一箭双雕,射中两颗青年的心,一个是空军飞官,另一个还是空军飞官,一个钟情于她,另一个被她所钟情,一个为她守志,另一个则是她为他守志,占尽人间情爱,却又极无辜。最多数女子的感情经历却是匮乏以至贫瘠的,体面地将自己嫁出去,几乎是古今中外的普适价值。简·奥斯汀笔下的那群没有嫁妆的女儿,张爱玲笔下一大群,蒋晓云这里又是一伙——金兰熹,就是金舜美她同父异母的大姐大,因是继母不好管,生性又强势,有一些些像张爱玲《金锁记》里的曹七巧,曹七巧好歹有哥哥替她作嫁出去,奋斗是从婚姻中开始,金兰熹的争取要推得远一步——这也是蒋晓云有叙述的耐心,追根溯源,源头找到了,说不定接下来的事就不是预定的那一个,而是旁出去,成为另一支,就像《昨宵绮帐》,我怀疑初衷是作应雪燕哀史,结果推出的是金舜美——金兰熹自筹婚事已经算得上悲壮,且不论减去五岁年龄的窘急,只说走出深闺,担当钢笔公司广告小姐那一着,当然不是受启蒙,挑战封建家规,革命的性质却是一样,风险则更上一筹,不定收获新式婚姻,但肯定回不去旧式了。不过,社会到底空间大,机会就多,不是有照相馆开票的女职员被电影公司发现,最后成明星的?小家小户的女儿比较不容易被耽误,也是这缘故。金兰熹这一着还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