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仍是灰色(18 / 18)
已经断了,毫无根基。尤其是现在,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从精神到肉体那无可挽回的摇摇欲坠,随时准备从半空中一头栽下来,然后消失。一只破风筝栽下来也就栽下来了,不可能指望永远飘在天上,也不敢指望有人将它如获珍宝般地捡了去。如同落叶,总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朽。飘荡和坠落是它们在这个世界最后存在下去的主要形式……整日坐在窗户边思前想后,摇摇欲坠没着没落的感觉便时时刻刻压迫着陆老太太的神经,她就像重新返回到了六十多年前所遭遇的人生困境中,是那样地彷徨无助。所不同的是,六十多年前的陆老太太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她的名字叫刘迎春。
已经六十多年啦!……无数个黄昏,八十多岁高龄的陆老太太枯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掰数手指头。她常常以这样的方式走进往昔。
窗户外,老年秧歌队的锣鼓声洪亮亮地喧哗着,击打得窗户玻璃发出哗哗啦啦的震颤,也不时击碎了陆老太太的思绪。她偶尔会抬起头,透过窗户看楼下拥堵的小区活动场地,看那些在夕阳下伴着锣鼓的铿锵节奏扭来扭去的老头、老太太。但震颤的玻璃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好低下头重新掰数手指头。锣鼓的喧哗与浑浊的谈笑声仍然不绝于耳。但陆老太太知道,那样热闹的生活早已经不属于她了。她剩下的日子只能留给过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