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玫瑰花及其他(13 / 14)
的女人啊!假如他能明确地给她一个婚姻,给她一个家,她就不会无奈地走到现在这一步。不管别人怎么说,王强始终相信,麦穗后来的所作所为是迫于无奈。毛纺厂倒闭之际,许多大男人包括很有身价的厂长不是都“卖身”投靠了么?像麦穗这样的弱女子为自己找一个依傍又有什么可责备的?
还有曾经辱骂过麦穗的、朝她家窗户悄悄扔过一双掉了后跟的皮鞋的、在车棚里给她的自行车轮胎扎了十几个针眼的、把她挂在更衣室的衣物扔进垃圾筒的……也都来了。尽管他们并没有觉得如何对不起她,却都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怜。对弱者的可怜不正可以表现出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善良与高尚吗?谁愿意错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高尚的机会呢?谁不希望自己是一个被普遍认同的善良之人啊?麦穗应该原谅他们,而且她已经死了,不得不原谅他们。
原来死可以这样美好,让冷漠的甚至是仇视的人突然间变得亲切友善。死了的麦穗像收债一样急匆匆地收到了她原本早该拥有的一切礼遇。除了那个倒霉的肇事司机,所有曾经伤害她的人都轻而易举地免除了内心的自责。他们对她的死暗暗松了口气,好像从来不曾伤害她。
此刻,玫瑰丛中,麦穗安详地睡去,尽管她苍白的脸上还残存着最后的绝望与挣扎,玫瑰却给了她关于来世的幸福的遐想——假如她真的有知。
猩红,喜庆的颜色。一个有着一蓬一蓬鲜艳的玫瑰的葬礼,反倒不像是葬礼,像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或者像隆重的婚礼。从来没有为自己庆祝过生日,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过她像样的婚礼的麦穗,此时在玫瑰丛中安详地睡着,她是喜是悲?是悲是喜,没有人知道。
你真的走了吗?
在这冰冷的春寒陡峭的季节里,我似乎看见你在空中飞翔,然后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荡,再慢慢散去,散去……此时我才体会到,我曾经舍弃的是怎样美丽的、珍贵的、并且一去不复返的东西。
我真的看见了,你随着冬天那场雪飞舞的影子,轻盈得像雪花一样的舞蹈。就像你本不属于这城市——这里的严寒和冷酷,即使到了春天,也是冷酷的。
你匆匆来到这个世界,又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就是为了这雪的世界以及在雪中那一瞬间的曼舞吗?
你带来了该带来的,又带走了些什么?当你离开这个世界时,是应该铭记还是应该遗忘——我的和你的,或者我们的?
你静默无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