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何心隐颠狂送怪物 金学曾缜密论沉疴(6 / 9)
说到这里,金学曾酒劲儿上来嗓子眼干得冒烟。他将侍应送上的茶水猛咕了几口,抹了抹嘴角的余滴,继续言道:“咱说的不尽如人意处,便是现在的学校,洪武二年十月,高皇帝下令在全国各府县建府学、县学。十五年四月颁诏天下祀孔子,赐学粮,增加师生廪膳。凡入府学县学的学生,一律由国家负担费用,并免生员一家赋税。当时国朝初创,人才匮乏,故高皇帝历年增加廪膳生员名额并给予殊恩优抚,应该说是正确的国策,但到了宣德三年,有感于廪膳生员设置太多太滥,已成各府县之负担,皇上采用礼部的建议,给府、州、县、学重新定额,一时削减了不少生员数额。此项改革得罪了不少人,只要一有机会,这些人就鼓捣着恢复旧制。景泰元年,新皇帝登极,为收揽人心,又将生员定额取消。成化三年,生员再次定额,当时主其事者是礼部左侍郎姚虁。京师士子便编了一首顺口溜骂姚虁,‘和尚普度,秀才拘数,礼部姚虁,颠覆国祚。’正德十年,武宗皇帝再次放开生员编制,从此一发而不可收。许多人削尖脑袋往府学县学里钻。一入学校,穿上了宽袖皂边的五色绢布衫,就等于跳了龙门。哪怕一辈子考不上举人进士,但只要占着生员名额,照样优免课赋,享受朝廷配给的廪膳。高皇帝当年创设学校,其意是为朝廷培养人才,体现朝廷的养士之恩,可是发展到现在,这养士之制早就变了味儿。府学县学里虽仍有认真读书博取功名的人,但大多数士子却是不肯钻研经邦济世的实际学问,而是一味地标新立异,将一些空洞无物的玄谈狂思视为圭臬。因此,朝廷每年花费大把的银子,养的却不是士,而是一帮狂徒!”
“说得好。”张居正就知道金学曾干一行钻一行,出任学政几个月,就把这里头的弊端弄得一清二楚,他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知道现在天下的廪膳生员是多少吗?”
“不知道,”金学曾不是没有打听过,而是因为不在北京,无从查获确切的资料。他回道,“卑职知道正德九年的全国廪膳生员数位是三万五千八百人。”
“正德九年距现在已过去了六十多年,廪膳生员的数额早翻了一倍多,现在是八万七千多名,相当于全国领取俸禄的文官吏员的总和。”
“太多了!”
“是啊,本辅上任之始,裁汰官场冗员,三年共裁去一万多名。至今还有人骂我此举是夺皇上的威福,是寡恩,是与仕林作对。但不能因为人家反对,咱就缩手缩脚不敢做事,我荐拔你出任学政,就是要你整顿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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