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7 / 22)
学生们坐茶馆已经成了习惯。为了新舍饮水不便,宿舍灯少床多,又无桌椅。图书馆内一面是地方少,时间限制,——凭良心说人家馆员可够辛苦了。早上、下午、晚上都开,还能不叫人家吃饭吗?——或是太拘束了,他们都愿意用一点点钱买一点时间,在这里念书,或休息。这一带茶馆原来都是走沙朗、富民一带贩夫,马夫,赶集的小商人们坐的,现在已被学生们侵略出一片地上来,把他们挤到有限的几家小茶馆去了。
大家正坐着闲谈,忽然白莲教进来了。小童坐的地方脸向外,第一个喊起来。“白莲教!你一个人哪儿去了?我们谈明天晚上迎新会的事呢!他们请你变戏法了没有?”
“看看你自己罢!”白莲教是个男低音,说话沉重有力得很,大宴一听说白莲教来了,便没有回头一直看着小童胸前那对鲜红的大花。他一听见这话大笑起来了。
“怎么说?”白莲教问:“今天又是王尔德啦?一天哥德,一天卢梭,一天雪莱的!王尔德一朵红花还带不住呢!你两朵!明天会上有你的文明戏吗?”
朱石樵伸手想把花给抢下来。小童手疾眼快,一手护着胸前,另一手把朱石樵的手一推。这一闹,把茶碗泼翻了两盏,一桌子的水。店老板娘忙来收拾。小童说:“沈大娘,多谢你家!”说著作了个揖。大家都笑了。
“方才我去后山坐了一回儿。”朱石樵说:“我想开学后未必有从前那么好玩了。平空添了四五百生人。你们想,就是旧人不减少不是也被许多新面孔冲淡了浓度么?多认识生人便是我一件大烦恼!”
“对啦,我倒想起一件事。”这是另外一个人说的,他叫冯新衔,开学也四年级了,和大宴同屋。“明天迎新会上看见有不顺眼的就警告他一下。”
听见了这句话,坐在冯新衔旁边的宋捷军,就对了心思。因为除了打诨,玩笑之外,这一群人谈话时,他很少有插嘴的机会,有些话是他不大懂得,插不上嘴,又有些时他懂得,但是他的意见往往最不通的,碰的钉子太多已有点心怯了。他平日最佩服白莲教,因为白莲教说的话他不懂的地方最多。今天听说白莲教不喜欢生人,而冯新衔是头一个说出这个主意来,他想想大概可以没有危险了,便直嚷出来:“喝!小冯!真有你的!”说着“拍!”打了冯新衔一巴掌,打在肩膀上臂之间。“这么着,我附议。我说朱石樵,上次我们去路南赛球,同济附中那个Left Wing,大个子,混蛋,这回也考上了。我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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