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12 / 23)
。所以南院宿舍里倒是一团和气,喜融融地。学生不但从来没有见了舍监望影而逃的事,反倒都会迎上去,有几句话说。心上高兴呢,也告诉她,气苦呢,也告诉她。不见得是什么大事情,比如说:“赵先生,我的新衣裳!”说着在她脸前打个旋身儿,不等回答又跑。赵先生总是说:“家里来的呀?”“妈妈给的!”说这话时,那个孩子早跑远了。所以这句话多半是喊着说的。或者:“赵先生,你瞧,她们又一伙儿来气我一个!”赵先生总是拉住她说:“你别生气。同学都是这样。离开了又要想她们!”“我不理她们了。离开了也不想她们!”赵先生就说:“算了罢,这句话算你没说。省得过两天又在一块儿玩,一块儿闹,叫我看见了难为情!到我屋里来玩玩罢。”她的屋里不知道有多少学生的纪念品。像片。她的床单,桌布,枕布,花瓶,镜框无一不是学生送的。有些学生直到走了很久还是把心里的事写信来和她商议,她原是学校在北方时的合监。如今已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出嫁。可是她手果不知道扮出多少美丽如花,或者淑静如观音玉像的新嫁娘了。她对付爱吵架的同学总是讲述过去学生吵架和好或后悔不及的美丽的故事给她们听。末尾,她便有一点点心给刚哭过的女孩子吃。等她们又笑了,才叫她们洗好脸,扮好了,放她们出去。
今天下午她遇到了陆先生。陆先生告诉她金先生的事。她是来看看沈蒹的。并没有什么事。只如同母亲在听到了女儿的喜事时便耐不住地要自己一面用心寻思着,一面用眼打量着女儿才好似的。她来找沈蒹,听老妈子说沈家姐妹都在伍宝笙楼上,便往这儿来。不料才一上楼碰上了两声尖锐的喊叫:“花——生——米!”喊完了又是大笑。她也笑。“不知道这些女孩子们又在疯什么了?不知道伍宝笙在屋子不在!这个闹法儿的!”她想。“蔺燕梅也比去年会闹的多了。”她又想。
她进门一看,屋子里真是光彩夺目。布置得漂亮,人儿也都漂亮。一个个笑嘻嘻的。一桌的杯子,大大小小的。又是许多罐头。六七个姑娘围着闹。看见她进来。都有点觉得方才喊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有点不好意思。她一看,伍宝笙,史宣文,沈蒹三个大女孩子都在场,也都有点窘。蔺燕梅简直都有点害怕了。她倒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只是轻轻的责备。这完全是:“放心玩罢。高兴罢。只是别再这么直着嗓子喊了!女孩儿家的!”这种意思。
“我们简直是开会。”史宣文说:“正差一位先生,赵先生请上坐!”大家便笑着把她捧在一张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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