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7 / 23)
余孟勤是个耿直的人,他不懂得谦恭,正如他不懂得爱抚一样。这样的话,他也只是挺身受之。这样的情他更漠然。
慢慢地,听见他们走了。伍宝笙自己又想了一下,也站起身来,她想:“我也觉得浪子回头固然好,但总不及白壁无暇之光明可爱。余孟勤这几句话说得好。他们这一对情人说的也可以算是情话,不过作风不同罢了。桑荫宅用诗,他用言论。不!他简直用责骂来赞美他的爱人!幻莲也是一个妙人。他能说出宽容的活。这一对情人求全责备如果出了悲剧,何如小范同周体予,冯新衔同沈葭呢!”
伍宝笙是个快乐的人,至少她是不受困扰的人。这些好处要归功于她的天性与健康。她能平静地思索这一套偷听来的对话,也能淡然把它忘掉。她欣然忘机地站在这里,也就和她身边这一片挺秀的亚麻一样。
想想余孟勤那样急躁冒火,又何苦呢?想想全校人那么愁眉苦脸,又何苦呢?想想蔺燕梅那么苦修受炼,又何苦呢?这里有一个完全的人格。她完善。她目标看得清楚。她是最尽责的工作者。她的效率高,性情心境好。她是有内在信心同修养的。说她是得天独厚,可以。但是许多别人又何尝得天不厚?她一切在余孟勤所鼓吹的标准之上。而她有着余孟勤大风之下找不到的快乐的脸。她是快乐的,是值得赞美的。
像这样的性格很自然而然地会照进痛苦之群的眼里,当然也有人也从她那里找寻希望。小童便说过:“我们现在是在黑暗时代了。而伍宝笙是一颗星星。看看她,才会维持‘光’的观念。否则‘光’将是不可思议的事而被人从字典里除去了!”
伍宝笙锁上了园门回去。她回去发挥她那晶莹的光辉去了。这就是她的工作。正如鞭策同学是余孟勤的工作一样。而她的工作是不用力的。她不是秋风,而是春阳。在她的温暖下雪便融化了。草木便发芽了。在她行令时一切都是默无声息的。静寂而生气热烈。春意炽闹。但春天之可爱,总要在秋冬之后才能为人发现。伍宝笙是春天。
然而现在不是春天。这正是一九四一,民国三十年年底。
这正是昆明城疯狂地变繁华的时候,变罪恶的时候,正是学生们的最落魄的时候,学校光辉最黯淡的时候。但是在学校之内,这是秋风行令的时候。他狂扫败叶。他用暴力去察看各株小草明春生存的资格。他寓建设于破坏,他除垢清秽。又砥砺善良。
这年的十二月,当日本派去美国的和平之鸟来栖还在吃香槟酒的时候,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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