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卫律(下) (1)(17 / 24)
随太医叹道:“夫人产后失血过多,脉象虚弱,我立刻给夫人开了药调理,好好将养的话,还是可能复原的。可自从那边传来消息,说单于尽诛汉使,她便不再服药。我开的药,她都偷偷倒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就算扁鹊再世也救不了。你、你别激动,真的不关我事……”
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你是说,阿妍她、她是自己……”
随太医偷眼看了我一眼,小心地道:“夫人走得很安详。我也没想到夫人的死志如此坚定。也许、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唉,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重视感情超过一切的女子……”
如果我知道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我会到另一个世界去找你……
手一松,长剑落地,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随太医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有件事……说出来也许能让你好受点。夫人去世后,陛下找了个方士为她招魂。听说施术之时,果然见到了夫人,且夫人容颜不异于平时。生死之事,谁知道呢。卫君,你还是……节哀吧……”
我在长安西北找到阿妍的坟茔,避开守墓官吏,远远地大哭了一场。
那长眠在黄土下的女子啊,当年她在乐府翩翩起舞,像一株娇弱的兰花在风中轻颤着开放,我暗暗发誓今生要保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然而造化弄人,恰恰是我的感情,给她造成了最大的伤害,直到她孤独地长眠于地下。在黑暗的永巷里,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伸出双手要挽留什么,却只是抓在了无尽的虚空里。现在我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伸出双手,依然挽留不了什么。
我空负一身武艺、满腹文章,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那种痛楚,锥心刺骨,何以复加!
我哭得精疲力竭,才踉踉跄跄地回家,却发现我的家早已是一片废墟。
原来,在我出使期间,李广利唆使乡里无赖向朝廷“告缗”。一夜之间,我家倾家荡产,家产、奴婢、田宅尽皆没官,老父活活气死,家人四散逃亡。
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支撑崩塌了。
朝廷的“告缗”制度,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噩梦会落到自己头上。
朝廷向来重农抑商,商人冒着亏本的风险,千里转运,流通货物,调剂有无,却被朝廷视作不事生产、坐致千金,因此课税极重。自今上即位,边境多事,开支浩繁,针对商家的苛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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