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钱谦益心灰意冷,柳如是妇唱夫随 (1)(9 / 23)
,一齐迎上来同他相见。这些名流,平时也都是钱府的常客,彼此熟悉得很。可是此刻钱谦益见到他们,却不由自主感到有点心虚。“嗯,不知他们可已听说那桩倒霉事?”他想,脸上尽力装出从容镇定的样子,暗地里却十分注意每个人的神情。直到发现大家都没有异常的表示时,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毕竟是交往多年,所以……”于是,他开始分外热情地同大家行礼、寒暄,侧着耳朵倾听每一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带着亲切的微笑,回答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问题……
“啊,牧老,你来,你来瞧这画!他们说是宋徽宗,怎么会是宋徽宗!”一个兴冲冲的声音蓦地叫起来。那是一位名叫冯班的本地名士。他长着一个可笑的红鼻子,和一双狂热的、醉醺醺的眼睛。秃而亮的脑门上歪扣着一顶半新不旧的方巾,下面露出乱蓬蓬的头发,直裰的胸前尽是星星点点的油污酒迹。不过,别看他外表邋里邋遢,却写得一手好诗,对书法也颇有研究,在江南文坛上薄有名气,与他哥哥冯舒并称“常熟二冯”。
“咦,牧老,你快过来瞧啊!”冯班又叫,不管钱谦益正同别人说话。
“定远,你总是火烧眉毛似的!”钱谦益微笑着责备说,离开了交谈者,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幅绢本宋画跟前。
这是一幅《芙蓉锦鸡图》:一枝盛开的木芙蓉自画的左上方斜伸下来,枝上伫立着一只羽毛璀璨的锦鸡。它的重量把花枝压得微微弯垂。一丛萧疏的秋菊安排在画的左下方,右上角则对称地翩飞着一双彩蝶。蝴蝶下面用瘦金书题着一首五言绝句:
〖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
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
右下方靠边署着:宣和殿御制并书
钱谦益漫不经心地望着画幅。这幅画他在瞿式耜家里已经看过多次,而且反复讨论过它的真伪。要在以往,他会立即说出自己的意见。不过此刻出于一种周到的考虑,他却想给冯班一点面子。
“定远,你说这画不是徽宗御笔,所据何来?”他侧过头问。
“咦,牧老你瞧那首题诗,第一句,‘秋劲拒霜盛’的‘盛’字,显系‘威’字之误!此处下一‘盛’字,不唯平仄欠工,而且不通!须是‘威’字方诗意畅达,而且谐韵。岂有堂堂御笔,而荒谬不经若此!必系赝品而又出于极端下流无知者之手无疑!”
冯班说“盛”字是误字,钱谦益倒不曾注意到。他走上前去再仔细瞧一下那首题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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