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史馆孤灯《扬州十日》,孝陵残照悲泪千行 (1)(7 / 22)
仍睡去。至是呼之醒,抱与俱去。洪妪亦至,知嫂又被劫去,吾侄在襁褓中竟失所在。呜呼痛哉!甫三日,而兄嫂弟侄已亡其四。茕茕孑遗者,予伯兄及予妇子四人耳!相与觅臼中余米,不得,遂与伯兄忍饥达旦。是夜,予妇觅死,几毙,赖妪救得免。
廿八日,予谓伯兄曰:“今日不卜谁存。吾兄幸无恙,乞与彭儿保其残喘。”兄垂泪慰勉,遂别逃他处。洪妪谓予妇曰:“我昨匿破柜中,终日贴然。当与子易而避之。”妇坚不欲,仍至柜后偕予匿。未几,数卒入,破柜劫妪去,捶击百端,卒不供出一人。予甚德之。后仲兄产百金,予所留余金,并付妪,感此也。少间,兵来益多,及予避所者前后接踵,然或一至屋后,望见棺柩即去。忽有数十卒恫喝而来,其势甚猛,俄见一人至柩前,以长竿搠予。予惊而出,乃扬人之为彼向导者,面则熟而忘其姓。予向之乞怜。彼索金,授金,乃释予,犹曰:“便宜汝妇也!”出语卒曰:“姑舍是!”诸卒乃散去。喘惊未定,忽一红衣少年掺长刃直抵予所,大呼索予出,举锋相向。献以金。复索予妇,妇时孕九月矣,死伏地不起。予绐之曰:“妇孕多月,昨登屋堕下,孕因之坏,万不能坐,安能起来?”红衣者不信,因启腹视之,兼验以先涂之血裤,遂不顾。所掳一少妇、一幼女、一小儿。小儿呼母索食。卒怒一击,脑裂而死,复挟妇与女去。予谓此地人径已熟,不能存身,当易善地处之。而妇坚欲自尽,予亦惶迫无主,两人遂出,并缢于梁。忽项下两绳一时俱绝,并跌于地。未及起,而兵又……〗
读到这里,钱谦益发现下文的字迹变得模糊起来,而且由于书页破损,读来断断续续,经常无法连贯。他费了不少劲,也只能大概知道,下面说的是作者夫妻二人逃出后,先是躲在稻草堆里,后来又逃进粪窖中,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好容易熬到第五日,正冀望清兵封刀大赦,忽然又传出还要血洗全城的消息,于是残存的老百姓愈加惊惧,纷纷乘着黑夜拼死逃出城去,结果又有无数人命丧在城墙下。作者因为记挂着生死未卜的兄长,没有跟着逃,但遭遇也够悲惨。先是他的妻子被一个鹰头鼠目的清兵残酷毒打,几乎没命;接着他失散的兄长虽然拼着命找到他,但是又被追来的清兵当胸砍了一刀,连肺都露了出来……此外,文中还说到他们避难的何家坟被清兵放火焚烧,无数的草房即时化为灰烬,而惊惶走避的老百姓又惨遭清兵四面截杀,几乎无一幸免……终于,到了杀够了也抢够了的清兵收兵回营,那些无赖泼皮、强盗草寇又尾随出动,使劫后余生的百姓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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