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叛兵(4 / 10)
祸闯下了。”
哀号的砂娃跪着挪过去抱住杨急儿的双腿:
“砍了,你把我砍了,反正是一死。”
杨急儿扔掉马刀,想扶他起来。他瘫着,像一团泥,拉不起扶不直。
有个年长的皮包骨的砂娃走过来,恼怒得眉毛乱跳:“你杀了张老虎的人,张老虎要收拾我们哩。你说咋办?”
“反了,我们大家一起反了。”
“放你妈的屁!张老虎一刀能剁下六个人的头,谁敢反?今儿你们不死,明儿我们的头就会挂在树上。伙计们,我们不能死,我们要为张老虎的人报仇。打!把这些外路人往死里打。”
刹那间,几百双冰凉枯硬的手像从天而降的鹰爪朝叛兵们伸去。他们是天天挨打的人,从来未打过别人,这次也算是集体发泄。
“打!往死里打!”又有人喊道。
杨急儿的脑壳里嵌进去这句话后他就昏死过去了。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脑袋,并给他带去了永久的罪恶的意念。下午,在寒风的哄诱下,他回到了晚霞的瞩望中。天边是无数云翳的洞隙,是无数血红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是血红的,红得染透了他目光所能看到的所有物体。砂娃们都走了,山谷里除了他没有别的活人。但他觉得他们还活着,他们之所以躺着不动,是想用自己的肉躯照耀出一个通红的世界,或者是想让紫红的血浆痛快地溢出来,全部灌注在他的血管里。他走过去,在每具尸体旁伫立片刻,一共伫立了三十五次,天就要黑了,他想离开那里,打定主意去找张老虎。他望着山谷另一头的浓重的青雾,想发出几声壮猛的吼叫来驱散四周的寂静。可他壮猛不了,他感到浑身乏力,气息短促。他稳住神,担心自己走不出山谷,便低头凝视脚下一滩一滩的积血,有些已经冻住了,有些还没有。他蹲下身去,皱着鼻头嗅嗅清新微甜的血腥味,突然趴下了。他将头整个埋进冰凉的血水之中,贪婪地吮吸着。直到它润湿了他的肠胃,他才抬起那张血红的脸,再次望了一眼远方的青雾。他站起来,喃喃地告诉那些尸体:我喝了你们的血,就是为了让那些杀了你们的人流血。
第二天早晨,张老虎在自己的原木房前看到了杨急儿。杨急儿已被几个马刀队员反剪双手绑了起来。一见张老虎,他就腾地跪下了。他请求张老虎不要杀他,也请求对方不要让他再做砂娃。张老虎隆冬季节只在光身子上挂了一件缎面夹袄,敞开衣襟,露出毛烘烘的胸腹。胸腹上每一根黑色的鬈毛都表明着他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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