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愤写血书孝子自尽 痛饮鸩酒玉女殉情(8 / 12)
周遭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偶尔三两只萤火虫,在杂草间明明灭灭。一声宿鸟的鸣啼,将一直掩面啜泣的玉娘惊醒。她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返身从毁坏的神道上找到轿夫放下来的那只竹篮和布囊。竹篮里放着一壶酒,一卷诗——那是当年在积香庐她与张居正的唱和之作。布囊里除了一张琵琶,别无它物。她重新回到墓碑前面,打着火镰将那卷诗烧掉,一边烧,一边梦呓般地喃喃自语:“先生,你的诗,奴婢一直牢记心头,‘落日千山风浩荡,金戈铁马楚狂人,虞姬伴我轻生死,一回执手一阳春。’当初读到这首和诗,奴婢心中就有不祥之兆。先生啊,你位极人臣,有能力拯救大明的江山,为何就不能拯救你自己?一如老和尚说你精于治国,疏于防身,不幸被他言中。先生啊先生,项羽兵败垓下,到死都有虞姬相伴。如今,你在这里躺了整整一年,玉娘才来看你,你将奴婢比作虞姬,奴婢不配呀!”
一边说,一边哭。那一卷记载了两人私情的清词丽句,终于在欲圆未圆的月华下,变成了一只只哀婉低回的灰蝴蝶。看着它们旋转、蹁跹、破碎、沉落,玉娘拭了拭泪,又缓缓摘下头上的东坡巾,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披散了下来。抚着墓碑,只听得她又轻声说道:“先生,奴婢这次来看你,就再也不会同你分开。”
玉娘说着,又从布囊里取出那张琵琶。她刚要面对墓碑席地而坐,忽听得近处什么地方传来窸窸簌簌的脚步声。
“谁?”玉娘惊问。
“我。”
只见一个人影从坟包左侧转了过来,玉娘本能地后退一步,尖着嗓子追问:“你是谁?”
“金学曾。”那个人影已经踱到跟前,与玉娘面对面站着,只见他拱手一揖言道,“玉娘姑娘,久闻你的芳名,没想到在这里与你见面。”
玉娘早就听说过金学曾这个名字,并知道他是张居正生前最为欣赏的干臣,禁不住好奇地问:“你是那个会斗蟋蟀的金学曾。”
“在下正是。”
金学曾苦笑一下,黑暗中,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双眸灼灼生光。他自万历九年回浙江老家守制后,一直布衣葛服足不出户。但人在江湖心存魏阙,暗地里他仍十分关注张居正推行的万历新政。因他离开官场已有几年,加之为官时廉声卓著,没有任何把柄让人可抓。所以,在万历皇帝亲自主持的对张居正的清算中,他没有受到冲击。但他坚信张居正的改革没有错,至于张居正本人,虽然并不是没有可指摘之处,但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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