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国人的本性 (4)(8 / 19)
情况是,她顶着极大的压力才办成了画展。极度悲痛而又缺乏经验的她,为了不使北影的老友们陷入去也不便不去不好的两难之境,根本就没向几个北影人发出通知。
黄宗江也去世了。他的遗嘱是不开追悼会,我过后才知道。悲痛是悲痛的。哀思是有的。也曾想以文悼念,但拖延数日后,哀与思便淡去了。
直至去年在中国散文年会见到了八一厂的翟俊杰兄,几句交谈后,不约而同地都回忆起了黄宗江,关心起了黄宗英。
他听我说我已近二十年不知黄宗英的情况了,大为诧异,连呼:“不应该不应该,你可太不应该了!在你一代人中,黄宗英以弟子相称的,据我所知,唯你梁晓声一人啊!”
我顿时无言以对,继而无颜以对。
他告诉我黄宗英生病了,身体情况大为不好。
我心一怆。
那日回到家中,翟俊杰兄的责备之语不绝于耳。
我默问自己:梁晓声,你何时变得如此人情淡薄了?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呢?
我不能不严肃地剖析我自己,所得结论便是——当我在文坛这个江湖上的浮名渐大后,开始认为,三十多年前的那些细琐之事,其实没有特别值得铭记不忘的意义了。
但为什么三十多年前,我会在《从复旦到北影》一文中满怀真情地予以记录呢?
因为那时我刚刚大学毕业;因为那时我只身来到完全陌生的北京无亲无友倍觉孤独;因为那时的我默默无闻像植物需要阳光和水分一样,需要被关注、关怀。每一句良好的评价,对我都是人世间的一份温暖。所以我珍惜。所以我认为有铭记不忘的意义。
而说到意义,难道人世间的温暖,比如可敬长者与年轻人之间的忘年友谊;比如他们对年轻人的一句良好评价;比如他们靠他们的正面影响力为年轻人的工作、事业之顺利所尽的善意促进,难道这一切仅在一个年轻人默默无闻且特别需要时才有意义吗?难道当这个年轻人后来有了名气了,不需要被关注,也不在乎被不被别人关怀了,一切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值得铭记不忘了吗?
我对自己的剖析使我自己羞愧难当,也万分内疚。
几天后我给黄海涛也就是黄宗洛之子发了一条短信,表达了我想去上海探望黄宗英前辈的意愿。我们是偶尔还见得着的,他知道我与黄家当年的亲近关系,一向称我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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