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冬之篇·鸦旗(3 / 10)
紧紧抱住男人,不是出于感激或是报恩、拯救,而是纯粹的愉快,对未知世界的全部欲望。都想揽入怀中,男人有些郁怒,但容忍了他。
男人是从楚国来的第二代人,一心只想讨好遥远的楚王,一年四季天不亮就站到河水中祷告。当楚王病重时,他更祈祷天神把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甚至愿意自杀去代替君王死,这种不是为了获取私利也并非全然虚伪的谄媚就更加古怪!但北蝉以一种愚蠢而坦荡的理解接纳了他,生死一瞬,并没有那么多值得犹豫的选择。
他来到了男人陆上的家,男人的妻子坐在漆画屏风后边,和女仆们用龟壳占卜。占到不令人愉快的结果就重新再来,她同样喜欢遥远的楚国,尤其喜欢楚国出产的金块,铸成鸟篆花纹的小块,相互连缀;男人的儿子藏在走廊尽头的门后边,朝北蝉丢石头——那是一个喜欢摘下树干上的天牛、金蝉,一只只用脚碾碎,把蚯蚓切成一段一段堆在碗里洒上盐巴,惹得厨房里的女婢尖叫的小孩;这一家人沉浸在某种相互理解的痛楚和怠惰之中。男人以阴郁的公正对待送来的囚犯,砍下偷稻草的农夫的手,把夜半翻墙入户的山贼的脚剁成肉酱……所有这些在当时被认为是正当的残忍与惩戒。节日却把偏门打开,煮了三大口锅的热粥,让妻子和儿子也参与进来。施舍给排队而来的断手断脚乞丐,仿佛他们在他的严酷之下,通过戕害而获得了焕然一新的人生。
接着,男人接应了新一批囚犯,再次出海。把累死的前一批扔入海,他们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肌肤在粼光闪闪的海面上一沉一浮,就反射出同样银灰色的光,鲸群竞跃,露出高如巨戟的背鳍。它们是雄健迅疾的海中狼群,跟着母鲸浪迹天涯,如果母亲死去,年轻的雄鲸也会死于流离失所……船队在夜雾缭绕的山岱加入其他船队,几百艘船只的渔火叠加,如海神营造的蜃楼——
一开始,男人鼓励北蝉去特别搭建的海上平台斩杀麋鹿,那些鹿远离陆地,被折磨得皮毛邋遢;后来则是让北蝉加入剑士们,表演一对一的击剑,或是几十人的混战——新年的积雪压在平台上,竹筏缝隙里的血凝结成暗褐色的污垢,作为迎接贵宾的舞台。那个早春依然反常,冷雨和炎阳交替,突然之间。他站在那座冰封的舞台上,身边已没有其他对手,四周是靠着船舷。漫不经心的女继承人们,陪伴着她们的夫君和主人,对冗长的角斗感到厌烦。她们应该来制止这一切,北蝉突然想,如果连她们也不来制止这种事情,就没有人会在厌烦中终结这一切,但她们却没有。她们坠落酒池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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